施玮文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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丛书序言《灵性之光,文章之采》

《灵性之光,文章之采》施玮

 

(一)

刘勰《文心雕龙》首篇〈原道〉开卷:“文之为德也大矣,与天地并生者何哉?夫玄黄色杂,方圆体分,日月叠璧,以垂丽天之象;山川焕绮,以铺理地之形:此盖道之文也。仰观吐曜,俯察含章,高卑定位,故两仪既生矣。惟人参之,性灵所钟,是谓三才。为五行之秀,实天地之心,心生而言立,言立而文明,自然之道也。”

中国古代文献中极少“灵性”二字,却多有对“性灵”的描述,谓万物中唯有人有性灵,能思想,所以可以和天地并称为“三才”,人如天地之心,能感应天地之华彩,能借着天地万物领悟其中“全善之律”、“真实之美”。

这种特有的属性使人区别于动物、植物、山水……从人这特有的美妙属性中,老祖们似乎隐约的知道了“灵”,知道人仍是有灵的活人,而非石木。因着人的有灵,人眼所见的山川便有了灵,人心所体会的风动、水流便有了灵,人口所述的花草鱼虫便有了灵。于是我们不禁感叹:天地万物仿佛是宇宙的身体,而人因着有灵则成了“天地之心”。人若无灵,不仅自身失了“有灵活人”的风采,文章也失了灵气,就连天地本有的风采也必在人的眼中、文中失色。

 

(二)

何为灵?古文中称“灵”为“福”,称“灵”为“善”。

《大戴礼.曾子天园》谓,“阳之精气曰神,阴之精气曰灵。神灵者品物之本也。”孔广森《补注》曰:“神为魂,灵为魄。”似乎隐约中感知神灵就是人的魂魄,或者说人的魂魄就是神的灵。与土同质的人,正是因着一道化为“生气”的“神之灵”的进入,而成为万物之灵,成为写出“天若有情天亦老”的,有情感的“天地之心”。

然而可叹的是,“而性灵多蔽,罕能知天道也”(《后汉书》);“岁月飘忽,性灵不居”(《列传》)。“灵”离开了人。世上的人或感知了这离开,而思思慕慕,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”(孔子),产生屈原的《天问》;或无知无觉,生则不在乎“行尸走肉”,文则以肉体为“天地”,以情欲为“精神”,一如《魏书》中所说“性灵没于嗜欲,真伪混居,往来纷杂……”人真仿佛欠了肉体的债,只能让肉体的情欲为生命之主之王,体贴顺从肚腹与五官之欲,以至于人里面的灵性被淹没。

 

(三)

多年以来,我看着“文学”这位情人——萎靡于精致的阴郁,徘徊于幽暗的曲折,淤陷于肉体的五官。她被物质的碎片割裂,因麻木而“卖淫”。但是,我的心一直在天地间吟唱那句最美最经典的诗句:“我有一个梦想!”

这是一个不肯死去的梦——梦想“灵”回到人里面,进入文字中,使文学成为一双鹰的翅膀。可以承载风雨,飞向高天;可以承载生命离开物质的、幽暗的平面思维,而飞入辽远明亮之境;可以承载日常琐碎的生活,趋向启示之光,领悟真理的美善。与其说我的梦是祈求文章,因重获灵而有灵性之光;不如说我的梦是祈望生命,因重获灵而“活”。

圣经上记着,“首先的人亚当成了有灵的活人;末后的亚当成了叫人活的灵。”这灵让许多人活过来,也让活过来的人写出了具有灵性的文字。

这“灵性”与中国古文化中的“性灵”,意义略有不同:不再是藉着人的特性,来体悟“灵”的存在与美善,(性中之灵);而是灵在人里面,藉着人的言说(文字)、行动,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光芒,(灵之性)。

灵性文学是有灵活人,其属灵生命的自然呼息。“披绮季之丽服兮,扬屈原之灵芬。”灵性文学所散发的神异芳香,不再是人之道德、圣贤之芳;也不再靠奇丽超绝的文字、异禀之哲思;这“灵芬”是“神之灵、神之律”住在人里面,藉着文字散发的美善气息;是古代诗人大卫昼夜思想、口中甘甜的天之“道”,藉着诗章透出的光。

 

(四)

《辞源》中,“灵台”为心,“灵鉴”为“天鉴、明察”。

“灵”是住在人心中的,只有心中住了“灵”,才能被其鉴察。因此,灵性文学的特质之一是有“灵鉴洞照”,自省与忏悔表现了灵性文学,不是在一己(人)的视角与层面,而具有天、人的对应、对照、对话层面,从“人本写作”转向“神本写作”。

灵性文学写作者,并非脱离尘俗人生的仙子“灵人”,也非楚辞中的女巫“灵子”。而是以活过来的“灵”,认识体悟天地万物和自我;以灵与灵交谈,以心与心对话;以心灵的诚实敬拜赐人灵性、赐人“天赋聪明才智”者的普通人。

灵性文学所追求的即不是晦涩幽暗的神密,也不是佛家的“灵光独耀,迥脱根尘”。中国古代“灵根”有二个指意:一是指人的身,因此灵并非住在幽暗的神密中,而是在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中,灵性文学正是要给予阅读者一双灵性的眼睛。让人看见繁琐平淡生活中的美善之光,让人从自己扭曲、污损的生命中看见人里面“神”的形象,看见人原初当有的尊严与荣美。

它不是出“世”的文字,而是在“世”的文字;但它是不受“世”所缚的文字,是可以成为“世”之翅的文字。

 

结交一批灵性写作者,编辑一套灵性文学丛书,这是我和许多人多年的梦。每个人走向梦的路都是坎坷而孤独的,但被内住在人里面的“灵”引导的追梦者,有一双光的翅膀,深渊与深渊呼应。

一页页打开的生命,合成一张巨大的信笺,“天”在其上,给“地”写了一封信,这封信要让人以心来读。

 

施玮  2007年7月27日写于洛杉矶涛浪市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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